“85號。”又是85號！越來越多的男人想要她。小惠的手機響了，“叮咚叮咚”是淘寶、“滴滴滴滴”是手機QQ、“噔噔噔”是微信。她知道，陌生的男人們來了。時間一般是深夜。

“無遮擋圖給我發(fā)來看一下！”對話框里，對方語氣滾燙，絲毫沒有含蓄和克制。

85號的臉很小，只有一個20來歲成年女性的巴掌那么大，下頜角尖到只有幾厘米寬，用食指的一段指節(jié)就能輕松握住；雙唇微微張著，露出一條很細的縫，嘴角上揚的角度非常非常小，只有距離很近時，才能發(fā)現(xiàn)這個“不經(jīng)意的笑容”。

最妙的就是那雙眼睛了。杏仁狀，雙眼皮不薄不厚，眼尾微微垂下，一雙瞳孔看上去就像是躲在濃密的睫毛后面，楚楚動人。

他們用一個刺耳的詞來形容：蛇精臉。

小惠知道，男人們喜歡這張臉。小惠29歲，是85號的客服，來這里干了快3年了，掌握著上百個娃娃的資源。但小惠偏愛85，微信頭像就是她：穿著一件紫紅色絲綢睡衣，深V開襟，邊緣縫了一圈兒黑色蕾絲，背對著鏡頭跪坐著，翹著屁股。去年下半年，攝影師把這組圖傳回來的時候，她第一眼就選中這張圖。

小惠手里常備著兩部手機，還有一疊A4紙打印的表格——每一行都記錄著客人的要求——這些要求千奇百怪，她盡量滿足，但經(jīng)常被點名的是85號。

又一個85號！她在二樓辦公室和三樓生產(chǎn)車間來來回回跑，給客人發(fā)圖片和視頻�！�—她現(xiàn)在的動作可熟練了，拍85號的屁股、捏胸、有時還要按照需求摳開嘴巴，拍下來給客人看。

第一次摸娃娃的時候，她自己也嚇了一跳。皮膚跟真的一樣，“怎么比我自己還軟�！彼�就摸了一下自己，然后再摸一下娃娃。

但85只個是編號。——人們都這么叫她，很隨意，連個名字都沒給她。和一款工業(yè)品的型號沒什么區(qū)別。

裝配中的85號頭

85就跟這個數(shù)字一樣，沒有個性，臉上的所有細節(jié)都不屬于她。——先是流量明星、網(wǎng)紅女郎的臉被搜集到一起：鼻子、眼睛、嘴巴、笑容……設(shè)計師仔細分析：男人到底喜歡什么？會被什么吸引？

這些臉被蒸餾、提純，成為一個女人的頭雕。這就是85號。最后,這顆頭被工人小心翼翼地捧著，安裝在各種型號的性愛娃娃的軀體上，大胸、翹臀、中等型號。售價：6000元不等。隨后，她被裝入箱子，偽裝成家具，從廣東中山的工廠被發(fā)往全國各地。

男人們下單往往是午夜12點后——“可能是他們最空虛的時候，心里的欲望最強烈�！毙』菡f。在沒人的時刻，85號的箱子會被打開。最終，她暴露在一個私密的環(huán)境里，主人們支配她的身體，捏她的臉。

很長一段時間，工廠出品的娃娃中，她都是銷量最高的一款，至少三分之一安裝了這樣一個頭。最火爆的時候，整個廠子的訂單里，“十個有八個都說要85號”。

擁有最野生討論的百度“實體娃娃吧”，“85號”的字樣隨處可見，男人們在她身上實現(xiàn)自己的幻想：她被裝扮出各種風情，喜歡職場OL風的男人給她穿了一件白襯衫，扣子解開三顆，露出一半肩膀和白色的內(nèi)衣，胸部若隱若現(xiàn)。

她的頭略略低著，大波浪卷發(fā)也被全部撥到另一側(cè)，只露出一邊側(cè)臉。評論中最多的形容詞是：性感。

還有男人喜歡古風美女，給她穿了件紅色的漢服，抹胸款，配了古裝假發(fā)套，額頭上專門畫了紅色的花形圖案。這種“花鈿妝”，是古裝劇女主最愛用的，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景甜、趙麗穎的妝面上。

到處都是“85號頭”。一個新手求大佬推薦，評論區(qū)的男人全部在高喊“85、85”；某個開箱驗貨的帖，迅速刷過前面幾張，翻到露出臉的那張，85號；某個吐槽給娃娃洗澡太累的帖，娃娃的身體坐在浴室濕淋淋的馬桶上。——頭被摘了下去，放到客廳。一看，85號。

娃娃工廠

2

很難說清楚，那些深夜涌來的男人，究竟有多少種�！�—“什么樣的人都有”，退休的教授、大學生、律師、醫(yī)生。玩家最多的地方是北京、上海、廣州這些發(fā)達地區(qū)，但東北是個例外。

小惠的兩部工作手機里，一個有1000多微信好友，另一個已經(jīng)加滿5000人，她每天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聊天，解決一切疑問�？腿藗兊囊�求非常直白，生活里可能遭遇的描述障礙都被過濾了。通常，他們都要求發(fā)“無遮擋圖”，會指定放大她的某些細節(jié)，比如口腔、功能部位。有時候，這樣的交談會持續(xù)半個多月，男人們像是傾訴，又像是解釋。

手機里的聊天記錄�！�—一個“寂寞的阿拉伯語男生”，生活在北京，22歲，“連女票也沒有，心塞。”他目前讀大三，三年前都不知道娃娃是什么，看了很多客戶的測評后，“現(xiàn)在長大了”。

他想買一個當消遣品。在未來規(guī)劃中，“有了女朋友，就不需要這個了”。但他現(xiàn)在還沒有穩(wěn)定收入，偶爾接一點翻譯，不至于入不敷出。和小惠聊天的那幾天，他反復(fù)提“打打折”，說多了，他也不好意思起來，“等我以后工作了再買個更好的�！�

小惠覺得，這是個明顯青澀的男生。他要了幾張娃娃的無遮擋圖后，突然提出一個“羞澀的問題”。

“真實女性的……是更接近這張圖吧？”沒等小惠打完字，他趕緊又發(fā)來一條,“你不要罵我，我不是流氓，我沒見過真的是什么樣�！弊詈螅�阿拉伯語男生訂購了一個85號，用京東白條分期付款。

小惠還碰到過攢了幾個月工資來買娃娃的進城務(wù)工者。交了筆兩千塊的訂金后，尾款分期支付，小惠以為對方貨到后一次付齊，沒想到他“半個月給我轉(zhuǎn)1000，然后一個月給我轉(zhuǎn)800”。當時臨近春節(jié)。小惠說，這個兄弟把娃娃快遞回老家后，自己坐了兩天的綠皮火車才到家。

廣州性文化節(jié)展廳

還有個顧客，“一個長得很帥的小伙子”，之前因為分手買了個娃娃，3月的一天突然找到她，說女朋友又回來了，“這個娃娃不想要了，你們能不能幫我處理掉？”

但更多的男人在門前徘徊，踟躇。很多人過來“根本不想買，只想看圖”�！�—一個娃娃的標準定價6000多元，不是能痛快支付的數(shù)目。她對這一切很理解。

“看無所謂，給你看�！彼�把圖片、小視頻唰唰唰發(fā)過去，確認對方不想買后，不理就好了。但也碰到過那種“比較變態(tài)”的，曾經(jīng)有男人聊著聊著，突然就發(fā)過來自己的一張裸照。

小惠“說了他幾句”，就把他拉黑了。——她的微信好友，每天都在更新，不停地有人加她，也不停地有人把她拉黑。畢竟，“把我存在手機里面是一個隱患�！�

有一天，一個和她聊了三四個月，馬上要下單的顧客突然發(fā)來消息——“你能不能幫我解決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小惠覺得奇怪。

“我老婆請道士給我算了一卦，大師說這個東西我不能用。”男人說。

 “我聽了真的很無語，”小惠說，“他確實是自己想買�！币虼怂�猜測，很可能是男人的老婆和道士商量好結(jié)果。——男人求她想個辦法，小惠說：“要不你自己給那個道士200塊錢，你讓他說什么，他就說什么。”

最后，男人還是沒買。

3

85號不是唯一的。工廠的辦公室盡頭，一組三面環(huán)繞的大櫥柜里，300多個頭密密麻麻地陳列著。男頭、女頭、蘿莉頭，有些臉能看到某些當紅明星的痕跡，還有尖牙尖耳的精靈頭和妖精頭。不同的表情：閉著嘴的、嘴巴微張的、大張的，睜眼的、半睜眼的、蹙著眉的……但所有的頭，都不如85號。

沒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火起來的。但有一段時間，她幾乎成了性愛娃娃的代名詞，被印在最醒目的位置介紹——“找所有資料，所有資料一致指著85號”。

各式各樣的娃娃頭

這張臉到底有什么魔力？2016年夏天，85號的老板劉江霞，就想要制造這樣一個爆款。那兩年，掀起了一股網(wǎng)紅臉風暴：林更新、羅志祥、王思聰都找了“擁有網(wǎng)紅臉”的女朋友。直播間，也充滿了大量這樣的臉。很多男人過來直接問，“有沒有那種網(wǎng)紅臉？”

公司的客服最先提出來�！�—那些男人喜歡看視頻，直播，能不能做一個大家都喜歡的臉？“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的，嘴巴小小的。”客服說。

劉江霞召集9個客服、幾個市場銷售一起開會。會議的主題就是設(shè)計一張這樣的臉，要求只有一個——男人喜歡。

干這行久了，劉江霞了解各國男人的愛好�！皣�外就是喜歡嘴唇厚厚的，眼睛大大的，眉毛很高挑的這種成熟的�！庇袝r候，這種成熟，到了叫人感到夸張的地步�！�—那是些非常規(guī)尺寸，他們生產(chǎn)者是無法理解的。罩杯“大特別多，特別大”，有的腿很粗，他們甚至懷疑賣不出去。

但東亞男人的審美和歐美不同，他們更喜歡清純一點的，“可能接受C杯D杯這樣子了，不會再高的�！倍�中國又和日本不同，大眾喜歡的臉已經(jīng)改變了。

85號——劉江霞決定，要直指國內(nèi)市場。

最受歐美男人喜歡的臉和最受中國男人喜歡的85號頭

會只開了半個小時，所有人都回去搜集材料。一開始是最難的，憑空創(chuàng)造一張臉是沒人做過的事情，“標準都是很模糊的”。85號之前，他們基本是根據(jù)某個明星的特征，“這個眼睛好看、那個嘴巴好看”�，F(xiàn)在，他們的辦法是盯住那些流量最高的網(wǎng)紅：

直播的女主播�！�—“主要看那些直播平臺，看上面的點贊率、瀏覽率、熱度比較多一點的。大家都喜歡一點的�！�

淘女郎�！�—主要看銷量比較高的店鋪，“有一個是淘寶拍假發(fā)的女郎，還有一張是淘寶拍衣服的女孩�！�

女團�！�—“點擊率比較高、評論數(shù)比較多，男性比較追的明星”。比如，當時很火的韓國女團“少女時代”，里面有一個重要參考對象，鄭秀妍。

女郎的圖片越來越多，像雪片一樣飛來。電腦屏幕上、手機上，她們的臉密密麻麻的。叫人驚訝的是，這些高流量的網(wǎng)紅女子“都是長得差不多一個樣子”。“這種比較清純的，瓜子臉。”劉江霞說。

他們集合了她們的一些優(yōu)點，仔細拿捏、反復(fù)修改，設(shè)計方案改了四五次。鼻子、嘴巴、臉形都要改。最初，臉還是偏圓�！�—是日本舶來的那種“臉上肥嘟嘟的可愛型”。

她要求設(shè)計師把臉和下巴再調(diào)小一些。嘴唇部分沒有設(shè)計牙齒，后來決定加一點點牙齒，“現(xiàn)在不是流行咬上唇嗎？”劉江霞說。

眼睛討論的也比較多，已經(jīng)記不清設(shè)計了多少版，劉江霞給設(shè)計師的要求只有一個，她就要“楚楚可憐的，就是那種給人嬌小的感覺”。

 “看起來有那種無辜的，”劉江霞說，“可能會增加男人產(chǎn)生一種想要保護的沖動�！�

4

85號，官方設(shè)定年齡是十八九歲。她的身體，根據(jù)身高三圍，有各種型號。仔細觀察這些身體，能收獲一些尋寶的快感�！�—鎖骨處的凸起和凹陷幅度是接近完美的（有時和身體比例并不協(xié)調(diào)），哪怕大腿和上臂很粗，腹部也都有清晰的馬甲線，肚臍小而深地凹進去，背上有一條深深的脊柱溝，腰部有兩個腰窩，膝蓋有輕微加厚的肉感，踝關(guān)節(jié)指關(guān)節(jié)紋路明顯，甚至大腳趾的兩個關(guān)節(jié)還涉及了一個小小的凸起。

都是男人喜歡的曲線。

柔弱、無辜、性感。更多的秘密，隱藏在85號的妝面上。她被雕琢的越來越容易使人產(chǎn)生占有欲�！�—如果以為男人和女人喜歡一樣的妝面，那就錯了。85號準備了幾種妝。但大多數(shù)時候，男人的喜歡是——“要偏平眉再彎一點點，還要比柳葉的再稍微細一點”，不是那種最火的韓式“一字眉”或者“柳葉眉”。

眼珠是單獨制作的，最熱門的深棕美瞳色；眼影是接受度最高的大地色，雙眼皮褶皺那里的顏色比較深，更接近于“一條很粗的眼線”，但是眼尾不會延長，這樣畫出來看上去眼神更加深邃立體。

假睫毛要那種兩端眼角加密的。只不過不是用普通的假睫毛膠水，而是502膠，“別的膠水粘不牢”；下眼瞼還要畫上細密的睫毛；顴骨兩側(cè)的腮紅是淡淡的淺粉色。

還有口紅——女孩子們最愛收集的奢侈品類�！耙欢ú荒芎苌睢保�也不是很淺。“有些客戶紅了一點就覺得不好看，淡了的話又覺得太淡了。” 最受歡迎的是“比西瓜紅還紅一點”的顏色，大多數(shù)男生都能接受。

這樣的妝面把女性楚楚可憐的一面放大了�；瘖y師阿艷是江西人。越來越多沒有顧忌的要求提供給她，她逐漸知道男人的喜好�！�—在現(xiàn)實中，很少有男人會這么直接給女人的妝提建議。但在這場生意中，他們才是真正的主人。

化妝師正在給娃娃上妝

3月9日，工廠共有四個化妝師，圍著一張鐵皮大方桌。每個化妝師前，堆著四五顆頭，各種型號�！�—給娃娃上妝比真人難多了。她是用一種叫TPE的材料燒制的，捏上去手感很軟，面部完全是根據(jù)制定好的模型澆筑的，除了用來定型的支架，沒有任何骨骼結(jié)構(gòu)。眉毛的位置、形狀，都要憑著過人的經(jīng)驗。

阿艷“20歲出一點點頭”，狀態(tài)正常的話，一天可以搞定十顆頭。她的手邊放著一個圓形的收音機，一邊聽，一邊工作。——化妝品都是平時生活里女孩子們用的，有兩三個眼影盤，大地色系的偏多，藍紫色的也有；還有幾塊腮紅、三四支口紅、眉筆，還有兩三摞盒裝假睫毛。

“怎么讓她保持唇色？”我問�！跋衲z水一樣的�！薄坝卸締�，可以吃嗎？”“吃也可以，但是……”——有時候，客人會把用過的娃娃頭寄回來補妝，送到阿艷手上的，一看就是被用過了，“有的嘴巴都已經(jīng)起毛了”。

阿艷說：“他那個虐得有點狂。”阿艷會戴上手套把她先拿去清洗，擦干凈后再清潔一遍，打一層爽身粉，再重新補妝。裂開的嘴巴，最后用膠水“給它黏上”。

有的男人干脆不要化妝，要求素顏。他們自己會上妝。還有的要求返工，那是一些比較刁鉆的客戶，“一個口紅我們改了三四道。他剛開始就是做個圖片給你化，他覺得這個妝容不是很喜歡，他就想換一個妝容，給他換了這個妝容，他覺得這個太夸張了，再換另外一種。”

第一次見到上好妝的85號頭時，劉江霞也被她的樣子打動了。給85號配上長發(fā)，就更好看了�！�—80%的男人喜歡長發(fā)，他們說，“85號頭是為長發(fā)而生的”。嬌小、楚楚可憐，所有的特點都呈現(xiàn)出來啦。

“想給她梳頭�！眲⒔�霞說。

5

擁有85號，有時候一個理由就夠了。——解決生理需要。這也是娃娃的玩家告訴我的，“百分之百”。一個玩家說，其他理由都是“裝犢子”。但為什么是85號？——不同年齡、不同學歷、不同身份的男人們?yōu)槭裁闯銎嬉恢碌冂姁圻@張臉。

“可愛呀�！薄俺�楚可憐。”“l(fā)ovely！”——我把這個問題扔給一群圈內(nèi)玩家，對話框里彈出一堆答案。他們在各種各樣的群里。有賣家，有買家。解釋有很多種。

“耐看。”一個男人說，“你找一個85的這個圖。你第一天看‘恩’，第二天、第三天，你會發(fā)現(xiàn)，越看還是挺有味道的�！�

 “女神范兒�！绷硪粋�男人說，“你看它的睫毛，跟它那個眼窩，算所有娃娃里面比較深邃的那種，……我覺得最關(guān)鍵的是這三個字——征服欲�！�

北京的資深玩家吳帝言，是金三娃娃官方QQ群的群主。在五環(huán)外一處高層小區(qū)，他的家里白天窗簾也擋著。沙發(fā)上“坐”著三個體型不一、不同品牌的娃娃，散發(fā)出一股味道。有時，吳帝言會打開門通風。鄰居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姐經(jīng)過，“覺得有傷風化”。他說：“你怎么覺得，我管不了。”——在朋友眼中，他對娃娃是真愛。

他知道很多玩家的故事，一些人的自卑心理很強烈�！艾F(xiàn)實中找這樣的姑娘根本想都別想�！彼�說，所以他會有一種心理，我想征服�！�—而娃娃，什么都是我挑的，頭也是我挑的，我就能征服你。

“85號，”吳帝言說，“就能滿足這個心理�！�

在他那里，擁有一種把一切現(xiàn)實困境簡單化、合理化的能力：有40多歲的男人離婚后，不想再找女人了，這樣的需求“合理合法”。還有的，“話都說不明白的那種”，是家人幫著在淘寶上干脆利落地下單，“成天嚷嚷著要美女，家里人就給買了一個”。

85號頭娃娃最受玩家歡迎

玩家們沉醉于娃娃帶來的激情中。85號頭就像一個出口，釋放了那些他們難以實現(xiàn)的幻想。一個甘肅的男人，家里幾十套給娃娃穿的女裝。每周，他都要給娃娃換上不同的衣服，用輪椅推到公園或者別的地方拍照，還帶著娃娃去吃燒烤，“往那一坐，自己一串，娃娃一串，也不怕別人看�！�

還有的玩家，會不定期給娃娃寫同人文、編故事，發(fā)在論壇或貼吧里。這些在圈內(nèi)都習以為常。但娃娃們的結(jié)局并不總是美好的�！�—有的男人選擇把她送人，還有的放在貼吧或二手交易市場轉(zhuǎn)讓。也有人“分尸”，這樣的處理最極端，拎到樓下，“當柴火一樣，一把就點了，眼睛眨都不�！�。

最可恨的是那些虐娃者�！�—某個在線娃娃交流論壇上，有熱衷拍娃娃被折磨的人，“特別慘的一張圖片，配個啥字——老子的�！�

“他是對女性有什么仇恨嗎？”我問。

“他不是對女性有什么恨，他就是覺得這是我的所屬物，她是我的奴隸，我就應(yīng)該這樣。”

做女性情趣研究的三木覺得這一切“好無聊啊”。她是中國女性愉悅領(lǐng)域公號“Yummy精選”的創(chuàng)始人。——“在我們傳統(tǒng)主流的性別角色里，還是說男人要很強大，要有主導(dǎo)型，女人必須是依附的、順從的，要找能力必須稍微弱一些的，在他的觀念中，女人就是要聽我的�！�

“男權(quán)主義，大男子主義�！眲⒔�霞說。但她又往回拉了拉，“某些方面也是好的一方面吧�！�

85號成為爆款后，劉江霞試過開發(fā)一些“面目很硬朗、很強勢線條、輪廓比較分明的那種女性娃娃”，推到市場，但接受度并不高�！�—數(shù)據(jù)顯示：那些偏知性、成熟的款，只有7%的客戶喜歡。而清純型、可愛型的占60%多。

“不知道為什么，反正就是覺得這個好看�！蹦锌头�阿榜每天眼睛里都是85號。一開始，他會覺得不好意思，尤其是要講那些“敏感的東西”。但現(xiàn)在，他對她已經(jīng)沒有感覺了。

長時間和85號相處，有時會叫人感到麻木。他知道網(wǎng)紅臉是什么樣子�！�—他曾經(jīng)是直播間的主播。

那是段奇幻的日子。收入很高，但心很累。有一段時間，一個男人給他瘋狂打賞，私下要他電話，他心里覺得“騙他吧，心里也過不去。不騙他吧，我又沒有收入”。后來，這種事越來越多。他就離開了直播間，來到工廠。

我問他：“你生活里會喜歡這樣長相的女生嗎？”

“喜歡是喜歡�！彼�猶豫了一下，“不過，我覺得我hold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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