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教育:嶄新的性健康教育模式
艾滋病自1981年6月首次被確認以來,至今已有20年的歷史。盡管各國專家、學者一直在致力于對艾滋病病毒(HIV)、預防疫苗和治療藥物的研究和探索,并取得了一定進展,但迄今為止,既沒有能夠預防艾滋病的疫苗問世,也沒有療效顯著藥物的出現(xiàn)。艾滋病依然在以驚人的速度在世界各地蔓延,每天奪取數(shù)以千計的生命。我國1985年首次發(fā)現(xiàn)艾滋病,截止到2000年底全國累計報告的HIV感染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20000,死亡6人。由于艾滋病有較長的潛伏期,發(fā)病早期的癥狀沒有特異性,以及人們文化觀念的影響,極少有人主動去衛(wèi)生部門檢查。另一方面,我國對艾滋病疫情監(jiān)測的力量有限,目前報告的HIV感染人數(shù)僅僅是“冰山的一角”。據(jù)有關專家估計,我國目前HIV感染的實際人數(shù)已經(jīng)超過60萬,如果預防和控制艾滋病的能力得不到明顯加強,HIV感染人數(shù)很快會突破100萬。
艾滋病的主要傳播途徑為血液傳播、性傳播和母嬰垂直傳播,而全球約三分之二的感染者是通過性途徑感染HIV的。這樣的傳播方式使得正處于性活躍期青壯年人容易成為主要的受害者。據(jù)統(tǒng)計,全球50%的HIV感染者是15-24歲的年輕人,我國20-29歲的青年占全部感染者的56.9%。艾滋病作為一種目前無法治愈的致死性疾病,不僅給人們的健康和生命造成極大威脅,也給家庭、國家的經(jīng)濟和社會進步造成了巨大的不利影響。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世界各國都把控制艾滋病蔓延的重點放在預防方面,并把青少年作為預防控制艾滋病的重點人群,聯(lián)合國艾滋病規(guī)劃署(UNAIDS)在1997、1998、1999連續(xù)三年把關注青少年作為世界艾滋病日(每年12月1日)的主題。
許多國家針對青少年的艾滋病預防健康教育實踐證明:在青少年性生理發(fā)育普遍提早,而有關性的信息隨處可見的情況下,對青少年進行系統(tǒng)的安全性行為教育,可以有效地推遲首次性行為的年齡,增加安全性行為,預防少女懷孕、性病和艾滋病。然而,如何使國際經(jīng)驗與中國的國情和文化有效地結合起來,幫助青少年自覺地獲取信息,形成有益于健康的良好行為,其關鍵在于是否有適合當代青少年的教育方法。為此,自1997年北京醫(yī)科大學在借鑒澳大利亞大學生安全性行為“同伴教育”的基礎上,開始了探索和嘗試,其目的在于幫助大學生掌握艾滋病、性病預防知識和技能,形成有益于健康的性觀念,在保護自身健康的同時,能宣傳、帶動全社會的年輕人,形成維護健康,關愛生命,不歧視HIV感染者的良好社會氛圍。
“同伴教育”的背景
在基線資料收集中,共對包括理(623人)、工(596人)、文(599人)、醫(yī)(646人)四類8所大學一年級的2464名學生進行了問卷調(diào)查,其中男生1398人(56.7%),女生1066人(43.3%);年齡在16-25歲之間,平均年齡18.77歲;上大學之前的居住地16.9%為農(nóng)村,29.8%為鄉(xiāng)鎮(zhèn),53.2%為城市;學生每月的消費水平300元以下的占33.6%,300-500元的占57.1%,500元以上的占9.4%。
調(diào)查結果顯示:總的手淫行為發(fā)生率為44.8%(男生為64.9%,女生為22.3%),性行為發(fā)生率在3%左右,約三分之一的學生有過邊緣性行為(包括擁抱、接吻、愛撫)。只有近9.1%的大學生認為自己在大學期間肯定不會發(fā)生性行為,14.5%的學生認為自己會或可能在上大學期間發(fā)生性行為,其余76.4%的學生表示不能肯定。此外,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大學生對婚前性行為的態(tài)度較90年代初有了明顯變化,持“無所謂”態(tài)度的占三分之一,有半數(shù)左右的學生不贊成婚前性行為。既往研究表明,隨著學生年齡的增加,他們性行為的發(fā)生率、對婚前性行為的贊同態(tài)度都呈增加趨勢。但另一方面,大學生們的生殖避孕、性病/艾滋病知識比較缺乏,只有14.2%的人知道女性在月經(jīng)周期中哪些天最容易懷孕,55.8%的學生知道使用安全套可以降低感染艾滋病的危險。由此可見,使初進大學校門的青年人了解生殖、避孕、婚前性行為危害、安全性行為知識和技能是十分必要的,也希望能通過對這些信息的了解,使他們能做出理智的選擇:避免婚前性行為。而一旦發(fā)生了性行為,能主動采取有效措施,避免意外懷孕、感染性病、HIV等不良后果。
大學生獲得性知識的途徑,排序依次為報刊(85.7%)、電視(48.5%)、同學朋友(41.1%)、廣播(37.5%);希望今后獲得性知識的途徑排序為報刊(79.4%)、電視(63.7%)、廣播(52.1%)、老師(41.0%)。有47.5%的學生認為開展系統(tǒng)的艾滋。圆〗逃浅S斜匾,另46.1%的學生認為有必要,只有6.3%的學生認為沒必要或無所謂。大學生對安全性行為教育的需求情況與此類似,認為非常必要和必要的分別占43.4%和48.6%,認為無所謂和不必要的只占8.0%。大學生對性教育內(nèi)容的需求是全方位的,63.4%的學生想了解性生理方面的知識,67.2%的學生想了解性心理,52.3%的學生對性道德感興趣,63.8%的學生想知道安全性行為方面的知識,63.0%的學生希望了解性傳播疾病的預防知識。大學生提到的性教育信息理想來源依次為專家(50%)、自學(35.5%)、同學朋友(24.9%)、老師(18.0%)和家長(12.5%)。
通過專題小組討論和個別訪談還了解到:一部分學生在中學學習過生理衛(wèi)生,了解一些關于生殖器生理結構、功能,但學時很少,內(nèi)容也非常淺;關于艾滋病信息,都在媒體上聽說過,但缺乏比較系統(tǒng)、全面的認識;關于性病知識,主要來自于小說、雜志,還有街頭巷尾的治療性病廣告。討論和訪談中,學生們還提到大學低年級學生處于青春發(fā)育后期,渴望了解生殖知識,希望能打破性神秘,以科學的態(tài)度去學習、理解,為未來的生活做好準備。談及正在策劃的同伴教育,很多同學都很興奮,他們認為同伴教育者和其他大學生思想比較接近,容易溝通,加上活潑的形式,完全可以被大學生接納。
基于以上調(diào)研結果,六個方面的內(nèi)容被列入性病/艾滋。踩孕袨榻逃海1)艾滋病預防;(2)性病預防;(3)自我保護;(4)自尊、自信;(5)生殖與避孕;(6)迎接艾滋病的挑戰(zhàn)。
“同伴教育”的實施
“同伴教育”(Peer Education)指的是具有相同背景、共同經(jīng)歷、或有共同語言的人們在一起分享信息、觀念和行為技能,實現(xiàn)預期教育目標的教育形式和過程。在這樣的過程中,同伴們可以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和體會,交流信息與技能,喚起其他同伴的共鳴。同伴教育可以發(fā)生在學校、工廠、社區(qū)等,而且在同伴教育過程中,信息傳出者和信息接受者之間可以發(fā)生角色轉換,是更為平等的信息交流過程。根據(jù)傳播學理論:同伴教育具有較強的文化適宜性,同伴們具有共同的文化特征;具有普遍的可接受性,信息傳出者和接受者更平等,更有共同語言;具有良好的投入/產(chǎn)出比。
同伴教育者由醫(yī)科大學三年級各專業(yè)學生擔任,其程序是:公開征募——自愿報名——初篩——面試——擇優(yōu)錄取——培訓——擇優(yōu)上崗。經(jīng)過培訓的同伴教育者,2人一組,擔任一個班的同伴教育。對于每一部分教育內(nèi)容中,同伴教育指導者(健康教育教研室教師)和同伴教育者共同商討、設計了許多直觀、有趣、極具參與性的游戲,還融入了討論、競賽、演示等活動。例如,通過做游戲使同學們了解HIV的特點,如何侵害肌體;通過木偶表演和隨后的討論,幫助同學們分析如何升華感情,避免沖動,防止婚前性行為的不良后果;通過“去突取薪”的寓言故事,提醒大家防患于未然的道理;通過對安全套的認識、示范使用等,幫助大學生了解安全套的正確使用方法。
“同伴教育”的效果評價
經(jīng)過六個單元的教育活動,大學生們的艾滋病、性病、生殖避孕知識明顯增加,由教育前平均了解40個知識點增加到平均了解53個知識點,其中有關艾滋病的特點、日常生活接觸不會感染HIV、性傳播疾病的特點、正確使用安全套可以預防性。滩〉戎R增加猶為明顯;他們對于婚前性行為的態(tài)度更加正向;在行為和行為意向方面,同學們更傾向于不發(fā)生婚前性行為和一旦發(fā)生性行為,則正確地使用安全套。在對艾滋病患者和HIV感染者的態(tài)度及行為意向方面,大學生們更傾向于對他們的寬容、關愛、不歧視。此外,學生們對于同伴教育這種教育方式也給予了充分肯定和稱贊,51.1%的學生把同學/同伴列為他們認可的性健康信息傳播來源,僅居對專家的認可之后(57.7%)列第二位。
在定性(這里仍然用專題小組討論和個別深入訪談)評價同伴教育效果時發(fā)現(xiàn),同學們已經(jīng)能夠正視艾滋病問題、性問題,并對這些問題做出比較理性的思考和分析。首先,同學們對艾滋。圆。踩孕袨榻逃谋匾越o予了充分的肯定,大部分被訪問的學生反映,“以前總覺得艾滋病是外國人的病,離我們很遠,當知道了艾滋病在亞洲、中國的流行情況后,才覺得到了必須重視的時候了”,“我們不能讓發(fā)生在非洲的悲劇在中國重演,再戴上‘東亞病夫’的帽子”。對于教育內(nèi)容,定性評估的結果與問卷調(diào)查結果一致。同學們說,這次教育活動“幫助我們把零散的信息系統(tǒng)化,把錯誤的信息科學化了”。自我保護是同學們最關注的內(nèi)容,也是同學們反映收獲最大的一個方面。他們既提高了對艾滋。圆〉木X,知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保護自己,有不會再“談艾色變”。同學們談到,過集體生活的大學生在日常生活中存在不利于健康的一些行為,如共用剔須刀、牙刷、浴巾等,以后應該避免這些行為的發(fā)生;也有同學反映,“以前只聽說過這些病,特別害怕,所以在公共場所特別緊張,坐公共汽車還要墊張報紙,現(xiàn)在知道如何保護自己就不再緊張了”。
其次,關于避免婚前性行為和安全套使用也是同學們非常關注的一個問題。大多數(shù)學生表示以前較少考慮對自己、他人、社會的責任,現(xiàn)在開始審視這些問題;有同學說,“大學生需要有自控能力,想想婚前性行為的不良后果,應該做出負責任的選擇”。但面對當今婚前性行為發(fā)生率較高的現(xiàn)狀,大多數(shù)同學認為一味地“說教”已經(jīng)不能有效解決問題,應該把避孕、安全性行為的內(nèi)容也講給大學生,在提倡婚前禁欲,婚后忠貞的同時,防患于未然也是必要的。有個別同學擔心告訴大家如何使用安全套,會不會有人產(chǎn)生“試一試”的想法?但更多的同學認為,即使什么都不說,就沒有人嘗試性行為了嗎?人與人不同,有的人你不教如何使用安全套,他也會發(fā)生性行為,對這些人,教了安全套使用,可以減少發(fā)生懷孕、性病、艾滋病的危險。對那些原本不會性行為的人,教了不過是增加知識,當然也有利于自我保護。還有一位同學形象地比喻,“我們教小孩子劃火柴,不等于讓他放火,我們教小孩子使用刀,并不等于讓他殺人”。由此,當代大學生對事物理性的分析可見一斑。
談到同伴教育這樣的方法,同學們紛紛稱贊,認為這樣的教育方式新穎、活潑、有吸引力,在輕松愉快的游戲、討論中學習了知識、道理和保護自己的能力。有的同學坦誠地說,“本來是帶著書打算背單詞的,但很快就被生動的學習活動吸引過去了”。熱心的同學們還對如何使同伴教育更成功提出了中肯的意見。同時,在多所大學,有不少同學表示希望接受培訓后成為同伴教育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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