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家：“男的。”

　　信生活客服：“請問您能說的更詳細一點嗎？”

　　買家：“下面用的。

　　信生活客服：“您好，請問您是指男用自慰產品么？”

　　買家：“不是�！�

　　信生活客服：“那請問您具體指的是哪類產品呢？”

　　……

　　如果以上這類對話發(fā)生在阿里旺旺或e-bay上，大概是會令旁觀者和店鋪客服覺得不可思議的，然而在大陸成人用品電商那里，這種對話每天都要發(fā)生。筆者在采訪成人用品商城客服主管宋先生時，得到了這樣的解釋：“沒別的，就是客人本身不好意思。”

　　“目前，受眾觀念的問題，已經成為了制約這個市場（筆者：成人用品）發(fā)展的一個重大因素�！彪S后，“信生活”宋先生又補充道：“這并不是說客人沒有意向購買成人用品，相反，是客人在有很強購買意愿的同時，卻以購買成人用品為恥，甚至以自己存在這樣的欲望或性生活方面的問題為恥。這是一個至關重要、卻又難以解決的問題，我個人認為，這種觀念制約已經成為了大陸成人用品行業(yè)發(fā)展的瓶頸。”

　　《論語》有云：“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謂�！迸c孟子同時代的告子亦云：“食色，性也”。性欲與飲食一樣，都是維持人類種族存續(xù)的基本欲望和本能。因而與性有關的成人用品，乃是針對這一人類的基本需求，其出現(xiàn)、流通和大行其道本是現(xiàn)代商品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必然。就這一點上來說，成人用品市場在中國不但存在，而且潛在受眾巨大，民眾對于性以及與之相關的成人用品觀念保守，絕非因為這一需求市場不存在，而是由于民族傳統(tǒng)、文化、制度等長期作用的結果。

　　在宋代以前，中國文化中對于性并不回避，即使在儒家經典中，也很難找到對于性的負面或批判性的論述，而在道家著作中，不乏對“房中之術”研究和闡釋。然而宋明時期，理學大行其道，理學一方面與佛學結合，另一方面提出“存天理、滅人欲”，將人的欲望與理法正道對立起來，而明清兩代又大力推崇理學，使其觀念深入人心，而改革開放之前，意識形態(tài)中將性與“資產階級腐朽沒落的生活方式”相聯(lián)系，更強化了這一觀念在民眾意識中的地位。

　　在筆者看來，理學的“存天理、滅人欲”之所以能大行其道，并非因其獲得民眾認可，而是明清兩代統(tǒng)治者注意到了這一理論與其統(tǒng)治地位合理性的關系，從而不遺余力的推廣，其本身理論根基是否經得起推敲，尚且要商議。而在當今，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人們對于個人需求和自由的意識日益提高，放任這一觀念繼續(xù)流行，不但不再能起到規(guī)范社會倫理的作用，反而可能導致價值觀與倫理觀的扭曲，成為新的導致不穩(wěn)定的因子。進一步說，即使在理學盛行的明清兩代，各級官吏爭權奪利、玩弄女性，欲念熏心的狀況，創(chuàng)下中國兩千年專制的頂峰。理學大成朱熹就曾以公權報私仇，拷打折磨當時名妓嚴蕊，而如今的不乏官員強暴幼女的案例，理學對于克制這些人的欲望，起到過一絲一毫的作用嗎？

　　從另一方面說，對性欲的扭曲和壓抑，對個人乃至社會群體的負面作用明顯，弗洛伊德在其所著《癔癥的研究》中認為，對性欲、或由性欲移情轉化而來的某些欲望的壓制，將導致個人精神問題。即使我們對這一論述存疑，廣泛的扭曲對性欲的理解和認知，將導致社會整體性健康水準的下降，性犯罪率的提升，甚至是性觀念的報復性開放。目前，換妻俱樂部頻現(xiàn)、群交乃至虐戀社群涌現(xiàn)，正是對于普遍的保守性觀念的報復性反彈，以上種種無疑影響著社會穩(wěn)定和長治久安。

　　然而，真正扭轉這一觀念，其難度并非某些企業(yè)的市場教育行為可以完成的�！靶派�活”總裁沙先生在接受采訪時坦承：“如果要消除某一個客戶的對于性和成人用品的誤解，我們的客服就必須從基本的生殖知識甚至成人用品的價值觀講起，這對于一家成人用品電商顯然是不可能的；我們曾考慮過通過建立“信生活”成人用品商城論壇的形式來普及教育市場，但考慮到與國家相關法規(guī)政策可能有所沖突，所以，信生活不敢輕易嘗試。只有通過政策性的，在教育層面普及性知識，在文化層面正視與性相關的觀念和學科，才可能推動民眾對于成人用品觀念緩慢的轉換，然而這又不是短時間能夠見效的，恐怕沒什么人愿意做吧�！�

　　看來，成人用品市場這個問題的解決之道，尚未明了。

　　在筆者結束采訪時，偷偷瞄了一眼信生活的客服員工的電腦屏幕，看到了這樣一句話：“我有個問題，不好意思問，怎么辦？”，再看看信生活那位客服，無可奈何的心情溢于言表。